少年坐在田坎边,和煦的微风吹拂着他的衣袖,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田野,少年心头,是一团浓稠化不开的苦涩。
一算才知三年来。三年里,少年每天下午都会来这儿。坐下,望着,便是一下午,便是三年。少年目光的方向,越过河流,越过高山,直指毗邻的小镇,那是少年出生的地方。
三年前,一辆失控的小轿车撞上人行道,撞倒了他的父母,鲜血直流。小轿车主人肇事逃逸,没有一个行人停下脚步,无助的少年就这样亲眼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离开了人世。家境本不富裕的他为丧葬费几乎是倾家荡产。爷爷将他接到了村庄。幸福的家庭一下子破碎了,强烈的反差更是他的内心几乎崩溃。平日活泼开朗的他,也变得郁郁寡欢。学校里,调皮的同学嘲笑他是“没爸妈的野孩子”,听到这些刺耳的嘲笑声,他常是能忍就忍,但实在忍不住,内心的怒火激燃了,自然也少不了一场恶斗。少年成功将那些可恶的家伙们赶跑,但自己身上,也少不了再添几道伤疤。心灵早已伤痕累累,少年骄傲背后,何尝不是一汪汪辛酸的血泪呢?
他常常坐在田野上痴痴地望着天,这里太辽阔,连树叶沙沙的摇曳声都听不见。
他在等风来。
上完小学,因为成绩不够优异,没能被县里的中学录取,他无奈回家帮弄庄稼地。他曾说过,他想当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,抓坏人,还受害者一个公道,或许,那是成长路上他留下的烙印。这穷乡僻壤啊,治安不好。可拼的都是拳头啊!
他在等风来。少年喜欢风:来无影,去无踪,潇洒而又细腻。一直吹到世界尽头,所到之处,便是春暖花开。
他说他要做一个像风一样的人,无所牵挂,四海为家。后来他做到了,他离开了家,离开了爷爷,离开了村庄。他,走向了远方。
他在等风来。他最爱风筝,风筝可以挣脱了线,到达似乎一种不可企及的高度。他相信总有一天,他也能站到风筝般的高度。后来他也做到了,他来到了城市,凭借自己的毅力,被一家外企招聘,他的才能得到发挥,为公司大赚一把,职位也一升再升。
他说他的人生应该感谢这样一个秋天,微风吹开了他的心结。眼中跳动着欣喜的光芒,踏着坚定的步伐,独自离开了小镇。又是一阵风,少年手里的风铃叮当作响——那是妈妈留给他的遗物。
听说了他的故事,我常常想,他或许从未抛弃村庄,他只是在等待着,等待着村庄美好的明天。
“莫要放弃啊,”少年笑着,裂开一口白牙,如同童年的风,将他带回那段幸福的时光。迎面微风吹来,铃儿叮当地笑着。他闭了眼,刹那间听清了风的吟唱:
请等风来。